偷窥的幽灵38：真实之我
好想死，
好想死。
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出来就像幽灵一样挥之不去。
好想死。
怎么会这样呢？
*
如同波纹般泛开，虚幻的感情，扭曲的浮动。
“让我陪着你。”
她哭着说。
我没有说话。
我不肯回话。
“求你了。”
她流着眼泪说。
我不想回答，
我不能回答。
我要是开口了，我就完了。
不，不是，不是这样。我是说……
我没法拒绝她。
所以我只能不回答。
“我想陪在你身边，我只是想……我要陪伴你。无论是伤痛还是黑暗，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我想……我想分担你的痛苦，分担你的孤独，分担……我是说……我是说……我想……我…………”
我没有回应她。
“求你了，我想和你一起……”
她哭着。
我好像见过她哭得场景。她流泪的样子。
钟渝，那个一向面无表情的钟渝啊，她哭着，哑着嗓子，留着眼泪，连话都说不清楚。
如此软弱。
“我想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可我真的……”
她没有擦眼泪，任由泪水划过脸颊留下一道道痕迹，呜咽着。
我没有回应她。
“不行吗，你不愿意吗……”
她颓然跪坐在地上，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
“求你了……我受不了这样……看着你一次次的……我真的……求你了…………”
别这样啊钟渝，这可不像你啊。
我……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哥哥，你在想什么？”
“之前的某件事，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幻觉，说不定只是我自满的妄想，就好像……”
就好像，
“就好像睡前听的故事，睡醒时做的梦。”
“真是好回答呢哥哥，真是有你风格的话。虽然模棱两可意义不明，但总是很有趣。”
“或许吧，这或许说明我在怀念。”我一边向前走，一边说，“我在怀念、我在期盼某种感情。”
“那是什么呢？”
夭夭这样问。
她虽然这样问，但我却明白，她并不关心这个。
但谁在乎呢，我只是想，让自己更明白一些。
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我在期盼着什么？我不清楚。
就好像做梦一样，记忆中笼罩了一层缥缈的纱。
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现实。
“如果是做梦就好了”，这种想法我也不是说一点都没有。如果是做梦的话，那说不定会轻松许多。当年，有那么一个叫庄周的人，说自己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到醒了，还在想到底是庄周梦到自己是蝴蝶，还是说，现在的庄周不过是蝴蝶的一个梦呢？如果人生其实是梦的话，不由得就觉得轻松了许多。因为是梦，所以才不需要去深究。正因为是梦，所以才能够轻松的面对。
虚幻。
美妙的虚幻。
我深吸了一口气。
“夭夭，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让父亲活过来。”
夭夭毫无停顿的回答。
澄澈透明的心没有一点点的隐瞒。
“………………啊，哦。”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是那个人和你说的？那个长的和小孩一样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嗯，多少知道一点啦。哥哥，那个人啊，他叫鬼谷哦，鬼谷呢，你知道的吧！”
“那是假的。”
“嗯？他不叫鬼谷吗？那叫什么？鬼鬼？”
“他是姓鬼谷，不过是他的前人冒称的名号……这不重要，我是说，姓是假的，说能把父亲大人……把父亲大人复活，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答应人家了。”
“夭夭……”
“我知道，人家知道哥哥想说什么。没错，这种事情全凭他一张嘴，我们不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嗯，其实我也不应该信他的不是吗？哈哈，哥哥，当然，道理是这样子的。他说的话真假难辨，他本身无法获得收益，而我要付出的却很多，从任何一个理智的角度来看，我都……”
她的语调低了下去，
“但这不一样，这不一样……”
她眼神中的笑意褪下去了，相应的，那可爱俏脸上，如同戴上了铁面具一般，不可动摇。
“这是上并非所有事都要有百分之百的可能性才要去做的。具体地说，即使那小鬼真的在骗我，可他既然提出了这个可能性，那我就只能这样做了。比较之下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想要阻止我。你不想父亲活过来吗？”
夭夭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不，完全不想。”
“……”夭夭沉默了一会，“为什么？”
“死而复生……死而复生的世界会少很多趣味。”
“死不复生的世界会有很多痛苦。”
“痛苦本身也是趣味。”
对我的话，夭夭又笑了起来，“哈哈，哥哥，用正确去对抗错误似乎是没错的，可是，用谬论去对抗谬论，也可以吗？”
这是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不过他到底还是骗了我呢。”那小姑娘抬头眨眼，“他，明明和我说的是，这个时候没人会再来打扰我的，亏我还很辛苦的布置了许多……阵法啊法术啊，还是骗人的吗？”
阵法……
不需人提醒，我也知道自己皱起了眉。
所以说，那时候，金丝雀也好九宫画也好，他们仅仅是待在校门口，而不肯进来。本就觉得应该有什么不对，果然。
那为什么我完全感受不到问题？
……虽然是疑问句，但当然了，我的内心已有察觉。
轻轻回头看去。
小歌。
“嗯…看咱……干啥？”
当然是因为小歌，这个幽灵少女。
本就半透明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稀薄了。就连说句话，都断断续续——勉强支撑的样子。
我并非毫无察觉。
绕圈子找到最合适的路——小歌不仅仅为我做了这件事。
还和以前一样，她一开始就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告诉我了。
背后灵。
可能是我们死去祖辈，养过的宠物或丢失的物品，如果这样的善灵对我们心怀善意，那么在一些关键时刻会消耗甚至牺牲自己为我们挡灾。
她在谈论司小暗的时候，偶然提到过一句，“所以咱才在她来的时候，把位置让给了她”这样的话。
司小暗将自己放在了“魏岱岩的背后灵”的位置上，以此来保护我。而司小暗已经不在了的现今，小歌便又占据了这个位置。她做我的背后灵，甚至不惜消耗自己来保护我。因此不论鬼谷东三教给夭夭什么手段、什么设置，都被这位校园不可思议所承担了！
我真是受着大家的帮助与庇护，才走到了这里。
我向前迈步，而夭夭，也做出了反应。
“那么哥哥，很对不起。虽然很对不起，但我不是武斗派，所以只好用自己擅长的手段来对付你了。”
擅长的手段？那是什么？语言的诡计？利益的引诱？
“不，不是。哥哥，我，魏夭夭，最擅长的可不是那些美好的东西，而是要更邪恶一点，更恶心一些。”
所以，我的妹妹，从裙子底下掏出了一柄黑色的手枪。
我没有动作，而她把枪口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好了哥哥，现在听我的，不然我就杀了你妹妹。”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我妹妹，正中死穴。
我全身僵硬，难以动弹。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夭夭最擅长的，并非语言或利益，
是必胜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