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天尊第三百三十章 玄武之死

天涯有多远？

海角又有多远？

即便是天涯海角，穷其一生，步履不停，总归是能走到的，总归是有相逢重聚的那天。

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从来都不是天涯与海角，还是生与死的距离。

哭泣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传入了萧辰的梦里，身上的毒性散去，他缓缓的睁开眼，只看见姜云扑在玄武的怀里，哭的比孩子还无助。

“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了，我不要你不在我身边……”姜云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攥着玄武冰凉的手，“你说过，天底下没有一种毒，能要了你的命，你没有骗我对吧？你一定能好起来，我不能没有你……”

“小姐，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即便我没有中毒，也总有离开你的那天。”玄武温柔的抚摸着姜云的发梢，双眼含泪，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这张守护了一辈子的面容，眼泪就忍不住决堤——可是他不能让眼泪流出，他想留给姜云最后的记忆，是一张笑眯眯的模样。所以，玄武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角却微微的扬起，“小姐，你是‘轮回之子’，你从诞生的那天起，便是永生不死的存在，可是呐，我们四个被你骂了一辈子的蠢材，可没有你这样的好命。总是要离开的，或迟或早，总是要离开你身边的。”

“我不想做‘轮回之子’，我也不想让你们离开，你们都答应过我，要守护我一辈子，怎么能弃我而去？”姜云胡乱擦掉脸颊的泪渍，故作坚强，咽泪装欢，“走吧，我们一起回大衍国万花谷，我们一起回家，一起过以前那样平澹的日子。”

玄武不再说话。他是真的好想陪在姜云身边，用尽生命里所有的温柔，去宠爱眼前的孩子；可是，命运这张无情的手掌，已经把姜云快要推到人生最灰暗的一面，在他临死之际，必须要为姜云永除后患。

这世上真的有一种毒，能要了玄武的性命吗？

答桉是肯定的：没有！

玄武没有欺骗姜云，眼前的局面，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他是心甘情愿毒发身亡，用自己的性命，想着换回姜云那不确定的幸福——二十多年前，姜云带领“五圣”，攻陷了洪荒之境，击杀了洪荒之主，玄武奉命斩草除根，却心慈手软，放过了那襁褓中的孩子；二十多年后，那孩子长大成人，名为萧辰，并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姜云，两个有着不共戴天仇恨的人，竟然相亲相爱，既有了夫妻之名，又有了夫妻之实。

这便是命运的捉弄。

如果有一天，萧辰得知了所有事情，该怎么面对姜云——这是今生唯一的爱人，也是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罪魁祸首？

如果有一天，姜云知晓了萧辰的身世，又该怎么面对萧辰？

玄武最害怕的便是真相大白的那天。

正在此时，苏醒的萧辰，也走到了玄武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英雄末路，本就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屹立于星陨大陆最顶尖强者阵营的玄武，也会有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不更加让人唏嘘不已吗？然而，除了这份情绪，萧辰更多的是感同身受，他一路走来，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现在，又轮到姜云承受“失去”的痛苦，他怎能不更加伤悲。

萧辰想要安慰姜云，却比谁都清楚，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好了，小姐，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你可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君主啊，泪眼婆娑的像个什么样子？”玄武捧起了姜云的小脸蛋，手掌紧贴着姜云的面颊，两个拇指为姜云拂去泪水，而后，看向了围绕身边的四个弟子，“跪下。从今往后，你们要永远记得，即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好你们的君主。”

“弟子遵命！”四个弟子整齐跪地，异口同声。

“药师，我走之后，你便是新的‘四圣’之一。”玄武手掌摊开，浮现出湛蓝色的玄武宝印，“接下玄武宝印，不是获得了权利，而是肩上挑着一副沉重的担子，希望你不会叫我失望——接印！”

“弟子领命。”药师双手举过头顶，接下玄武宝印，“定不负老师的期望。”

处理完这些琐碎的事情，玄武这才把目光移向了萧辰。

萧辰处于对长者的尊敬，撩起长袍，也跪在了玄武面前。

“臭小子，我是真的打心眼里不喜欢你，但是……又没有办法，谁让你偷走了我家小姐的心。”玄武不想坐着，药师和姜云，连忙将他搀扶起来，“我有些事情，你必须要答应我，不然，我会真的死不瞑目。”

萧辰不语。

“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玄武伸出三根指头，“第一，星陨大陆，强者众多，危机四伏，小姐虽是‘轮回之子’，但身体与常人无异，你必须要永远保护好小姐，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第二，你与小姐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就必须尽好一个做丈夫的责任，永远疼爱她、宠爱她，不许惹她生气，更不许沾花惹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玄武顿了顿，关系到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委婉的开口。

“第三，无论小姐和我们‘四圣’，做过多少错事，你可以选择不原谅，但是，你永远不许伤害小姐。”玄武用尽了最后一口气，“萧辰，我要你发誓，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许伤害小姐……”

萧辰竖起了手掌，却没来得及开口。

玄武死了，就这样平静无波的死了，还没听到萧辰的誓言——活着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他站在无垠的黄沙中，身姿比一颗胡杨更坚韧不拔。

“老寿星——”

“老师——”

姜云抱着玄武的不倒的遗体，经历了人生中一次刻骨铭心的失去。

四位弟子，朝着玄武屹立不倒的遗体，长跪不起，药师强忍悲痛，毒师泣不成声，术师长袖掩面，巫师眼眶红肿。

“玄武前辈，我萧辰再次发誓，我不会让小云受到别人的伤害，我会永远疼她爱她、失志不渝的对她，我更不会伤害她，让她难过……”

说罢，萧辰朝着玄武站立的遗体，重重的磕头。

命运。

人与人的命运，或许只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