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天尊第一百九十章 战场相见
那是姜云从未有过的震撼。
那也是姜云从未见过的军队——根本不是活生生的军队，每个人都不是栩栩如生的面孔，只是一团模湖的红色杀气，包裹着一具具固执的、不愿风化的枯骨，披着残破的铠甲，拿着断裂的兵刃，一出现，便让世间陷入浓重的血腥味中！
姜云就站在城门口，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根本无法挪动脚步。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成就“炽血将军”威名的，从来都不是神兵“百鸟朝凤枪”，更不是“凤舞九天”枪法，而是……那战死沙场的数万万将士！
将士，以一身血染的盔甲，只为那故土的安定；马革裹尸，亡魂，却再也无法回到故土——再无法见到日夜盼望的爹娘，再无法见到苦苦等待的新娘，再无法嗅到故土的麦香，再无法听见从山头而来微风吹醒麦浪……
无尽哀伤。
原来，弥漫的红色雾气，不是杀气，也不是血腥味，是挂在脸颊的血泪。
姜云陷入着十万英灵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杀——”
一匹战马冲撞，一杆长枪刺来。
等姜云缓过神来，已经躲不过这一枪——他忽然害怕的挡住了眼睛，他不想死，他死过两次，他知道死亡是怎样的痛苦。
那一刻，临死之前，姜云忽然想起了某个少年的面容。
一道黄色的光突破战场，一把搂住姜云的腰际，在铁蹄和长枪之下逃脱，瞬间离开了战场——萧辰，终究是没有走，他终究是放不下姜云。
城墙之上的朱宏也见到了这道光，他本可以阻止，不知为何，他也动不了身，只得摇头叹息：萧辰，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终究回来，哪怕是为了一个人，站在整个孔雀帝国的对立面，你还是会不管不顾的来。
距离战场千里之外的树林。
感觉到停了下来，姜云还在迟疑该不该睁开眼睛——临死之前，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起萧辰，因为，他感觉到了萧辰的气息，那让他魂牵梦绕的少年气息。他知道，此刻，自己就被那个少年搂在怀中，他却不敢睁眼，不敢见到那少年的面容。
萧辰将姜云稳稳的放在草地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留在原地？两人该用怎样的语气、怎样的目光、怎样的情感相见？他不知道；一走了之？他太了解姜云，自己前脚刚走，姜云便会再次奔赴战场，又怎么能离开呢？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
万般无奈，萧辰只好背对着姜云，席地而坐。
察觉到萧辰的存在，姜云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
“你不该来。”
“我不来，你就死了。”
“何必呢？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我的真面目吗？”
“看清了，但也晚了。”
姜云摇摇晃晃的站起，看着那坐在地上的少年背影，一时间，千万种滋味涌上心头，他强迫自己不能落泪，可说出了每个字，都沾染了感伤而又幸福的眼泪。
一把扇子，抵在了萧辰的肩膀。
“你说的，‘两不相欠’，那你又为何要来？”
“感情，不是生意，不是你欠我十两银子，我还给了你，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感情？什么感情？龙阳之好吗？”
“我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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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忽然趴在萧辰的肩膀，双眼微闭，紧紧的贴在他的脸颊。
那一幕，多应该是故事的结局。
可惜，故事还长，两人的余生也还长。
蝴蝶，张开色彩斑斓的翅膀；微风，摇曳绽放在山野的花朵；草种，在彷若静止的时空里飘荡。那是无声的美好，却也是顷刻间支离破碎的美好。
就在姜云靠在萧辰肩膀的一刹那，萧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姜云，你走吧，不要再折腾了，只要你愿意离开，无论你要去哪里，我……”萧辰也哽咽了，“我都会追随你远去，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我不能走。”姜云的眼眸忽然失去的柔情，离开了萧辰的肩膀，稳稳的站住了笔直的身子，指尖拂去泪水，语气忽然冰冷，“你到底还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听到姜云的话，萧辰忽然站起，用尽一生的勇气，面对面的看着令自己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面容，可是，眼睛会产生偏差，心不会。
眼前的俊美的公子，就是陪在身边的小姑娘“小云”。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萧辰盯着姜云的眼眸，发泄似的怒吼，“我知道你是‘四圣殿’的幕后首领，我知道你是姜氏王朝最后一任君主，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推翻金耀孔雀王的统治，我也知道你是所谓的‘轮回之子’！可是……”
不能流出眼角的泪，自然是堵在了咽喉。
无语凝噎。
“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在乎。”萧辰勉强的一笑，强忍想抚摸姜云脸颊的冲动，“我不在乎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也不在乎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身份，我更不在乎你所作所为的目的是什么。我的生命里，已经留下了你的痕迹，无法消磨的痕迹，我……只在乎你，在乎你这个人。”
“所以呢？你以为凭一个‘在乎’，便能让我放手吗？你就是天下第一大蠢货，你以为我会为你了放弃我的复国大业？萧辰，你太高看自己了。”
萧辰知道说再多的话都没有用。
既然，话语无用，只好动手。
萧辰一把抓住姜云的手腕，想强制带姜云离开。
“你放开我！你再敢阻挠我，我就杀了你！”姜云的眼中飘出了桃花，他真的动了杀心，“你口口声声说知道我的一切，那你是否知道……我被孔雀王困在了皇城，没日没夜的折磨，折磨了我一百年！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死过两次，死亡的感觉，又是多么的痛苦！”
萧辰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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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不愿意去想，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时时刻刻承受着非人的痛苦，被活生生折磨了一百多年。更何况，姜云……经历过死亡。
即便知道，萧辰也不能放手。
不出半刻，帝国四大将军便会赶到，到时候……能求他们放过姜云吗？
两人争执不下。
忽然，阳仲城的方向，竟然爆发出一股强横的力量。
萧辰下意识回头，只见城门上空漂浮着四个身影——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而他们将要联手对付的，便是孤立无援的朱宏。
因为姜云，萧辰放弃了寻找李玉彤。
现在，又要因为姜云，弃朱宏师父而不顾吗？
为什么，人生，总要面临无法做出选择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