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少年游第一百七十四章：来客
人在眼前，于善涛就算是再不想表现出什么态度，但还是瞒不过来缘空的眼睛。缘空将视线缓缓从寒霜剑上面转移到于善涛的脸上，见到他面露难色，缘空开口道：“贫僧只是想看一看你手中这把剑，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倒是可以……”于善涛听到缘空这么说，也只能回答道，他将手中的剑递给缘空，只见缘空面色从刚才的波澜不惊慢慢变成了一脸凝重。当缘空接过寒霜的时候，于善涛可以感觉到他似乎有一丝紧张，又带有一些回忆的感觉。
缘空细细端详着手中的寒霜，从剑尖一直看到剑尾。他的左手轻轻抚摸着剑身，神情中带着回忆。
“不知道大师，你是认识这把剑？”于善涛问道。
“嗯。”缘空点点头，“这把剑应该是出自一位故人只收。不知道你是……”
于善涛突然激动说道：“我从汉国而来，我一家上下十四口被贼人所杀，父亲落入大牢，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我的父亲临被抓走前和我说要来找缘空大师，也就是您！只有您能帮助我们啊！”
缘空说道：“你父亲是？”
“我父亲是……”于善涛刚要说道，突然被门外的小和尚打断。
“师父，早日前约好的钱夫人带着她的家眷来寺庙中还愿，主持已经在前堂接待了。主持还说让你也一起过去。钱夫人要亲自谢谢你。”
缘空回应道：“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吧。”
那个小和尚点点头，出了屋子。于善涛看了看缘空，见他站起身，于是也跟在他的身旁。缘空说道：“一会儿你就跟着我，到前堂之后，你再把事情细细告诉我。”
“多谢大师了。”于善涛说道。
他们两人穿过后院的竹林，来到前堂，寺庙中的善客已经被赶出去了不少。虽然说佛门净地，赶人是不对的，但是主持也没有办法。谁都知道钱夫人的安全比较重要，所以就任由钱夫人带来的手下将寺庙中的闲杂人等全都赶了出去。
于善涛跟在缘空身后，他们两人来到大雄宝殿，这时主持面露喜色，他三两步走到缘空面前，先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对着缘空说道：“缘空，你来了。”
“嗯。”缘空一副处之坦然的神情，他一向如此。如果不是听说过杀僧的名号，就连于善涛也想象不出来，缘空会做出怎样的金刚怒相。
大雄宝殿里站着十来个身着布甲的护卫，腰间悬挂着长剑，一脸不善的样子，于善涛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人一定是上过战场的士兵。于善涛不禁怀疑，这个钱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这种情况之下，于善涛也是不敢多说什么话，只能呆呆地站在角落里，环顾着大雄宝殿之中。他首先入眼看到主持，慈眉善目，主持的胡子已经花白，因长年累月的吃斋念佛，主持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和主持不一样的就是缘空了。
虽然他现在的神情是特别平静，不论是说话还是行为，全都是平静如水，但是从气势上来看，他是和主持不一样的。缘空的手指关节特别粗大，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于善涛不说其他的，看人方面还是很准的。这也是因为他一直跟着他父亲，也就是于捕头，所以练就出来的。
“善涛，你要知道，看人需要看三分，剩下七分要看事情。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也会被逼上绝境。这就是环境对于人的影响。不仅如此，由于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在身体上也会表现出来，这就是常年累月所造成的。”于捕头抚摸着还是年幼时候的于善涛说道。
“比如，习武之人，肯定和读书人是不一样的，在生活中，由于不同的习惯，就会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迹，所以我们审犯人，也是如此。我以后也不指望你能继承我的衣钵。到时候你能好好过日子，不要被人欺负就行。当然，你也不能去欺负别人。”
于善涛回忆着父亲小的时候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他当时还不是完全明白，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一直保持着敏锐的观察能力。
“姓钱的夫人，想来整个城中也只有总兵钱大人的夫人了。可是，总兵的夫人，又怎么会来寺庙里呢。”于善涛思索着。这时缘空已经和钱夫人说起话来。
“缘空大师。”钱夫人表现的很虔诚，她朝缘空双手合十，以作敬意。缘空还礼之后问道：“钱夫人此次来，还是为了那件事情么。”
“是的是的。”钱夫人表现地很着急，她说道：“自从上次大师走过之后，情况好转了一些，但是前几天又……”
缘空突然制止住了钱夫人的讲话，他朝主持使了个眼色，主持领会他的意思，大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主持身旁跟着的和尚纷纷退下，这时钱夫人也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也吩咐她的护卫退下，整个大雄宝殿只剩下主持和缘空还有钱夫人。当然，还有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走不该走的于善涛。
“缘空大师，我先回避一下。”于善涛很识趣地退下了，他当然知道他们后面要谈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听的，否则也不会让寺庙中的和尚，和那个钱夫人的护卫都退下了。
不过对于这种事情，于善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自己找到了缘空，他又怎么能帮助自己报仇呢？难道是跟着自己回到汉国？
可是……这一路上路途遥远，而且长安城中势力错综复杂，就连自己也还没有摸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的。父亲也说让自己不要回来。
可是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回去！于善涛在寺庙中来回踱步，不一会儿来到一个亭子之中，他坐在石桌旁，仍是一脸苦闷。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于善涛双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自从自己离开了长安，一路上历经各种磨难来到了这里，要说什么为父报仇，就凭自己的武艺，对付一些山贼还算可以，要是和汉国那些势力对抗，那简直是螳臂当车，完全是不自量力。
于善涛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来该怎么办，他拿出挂在腰间的寒霜，从剑鞘中抽了出来。他对着寒霜自言自语道：“寒霜啊寒霜，我刚拿到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说你是不是一个不祥之剑。”
“不祥之剑？剑怎么可能会不详呢。”突然从一旁传来一声清脆的少女声音，于善涛抬起头，发现从亭子右侧跳出来个穿着米白色长裙的少女，她的发间系着紫色的绫带。那个少女瞧见于善涛对着一柄剑说话，一时忍不住就插了一句嘴。
那个少女见到于善涛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于是说道：“干嘛，看到本姑娘还做出一脸严肃的表情，难道我很吓人么？”
“你吓不吓人我不知道，难道你很喜欢躲在一旁偷听别人江湖吗？”于善涛说道。
那个少女听到于善涛这么说话，跺了一下脚，“我没有偷听你讲话，是你非要在这亭子里说。这个亭子又不是你的，只许你在这，还不许我在这了。”
说罢，那个少女举起双手捂住耳朵，然后摇摇图头，“我才不听你说呢。不听不听。”
“你不听就不听呗，我又没有逼着你听。”于善涛同样是将脸扭到一旁。他将寒霜放在石桌上，坐了下来。刚才因为那个少女突然冒出来，于善涛紧张地站了起来，现在他坐了下来，还故意将脸不对着少女。
那个少女见于善涛这般模样，心里也是升起一股怒气，她先是两三步走到于善涛跟前，看到于善涛只是拿余光看了一她一眼就不看了，也不说话。那少女索性直接拿起放在石桌上的寒霜，“现在看你还怎么装。”少女心想道。
于善涛看到少女走了过来，虽然表现地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还是不停用余光看着少女的，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少女会直接拿起寒霜来。于善涛直接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于善涛惊道。
“嘻嘻。”那个少女快步往后移开，距离于善涛几步远，她先是将寒霜背在身后，然后说道：“你不是不理我么。现在怎么装不下去啦。”
“你……”于善涛气的说不出话来，“把剑还给我。”
“不还，你不是嫌弃它是不祥之剑么，那就让我看看呗，它有什么不详的地方。”那个少女说罢，将寒霜横在眼前。寒霜剑身上泛着一股蓝色的光，从剑刃的地方飞了出去，整把剑都透露出一股清冷的感觉。
那少女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见于善涛竟然没有朝自己走来，于是她挥了挥手中的剑，“没有什么不同啊。”
正在这时，于善涛突然低声说道：“它害的我家破人亡，难道还不算不详么。”
说完这句话，于善涛又坐了下来，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想的是在长安城中的日子。
“父亲……母亲……”于善涛喃喃道，“你们还好么……”
那少女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来回踟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感受到于善涛现在很难过，可是自己又不会哄人，平时自己生气了，还全靠别人来哄呢，更不用说现在这架势。
怎么一个大小伙子，好端端的，就突然难过起来了。那个少女手足无措起来，只得将寒霜轻轻放回到石桌上，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你……你没事吧。”那个少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