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梦奇谭第九十一章 爱憎

在柜梦都有许许多多的都市传说，其中有些是真的，有些是被夸张的谣传，有的则是纯粹的捏造。对于其他的，黄筱薇不敢肯定，但对于“龙城孤儿院在进行人体试验”这一传说，她却能够以亲身经历来肯定。在龙城孤儿院的地下，拥有着人体实验室。

在绫姐姐离开一年以后，黄筱薇和一些人就被工作人员们抓去进行“身体检查”。但那并非是普通的体检，而是屠宰场或是解剖室一般的残酷测试。

注射神秘药剂、电击刺激神经、活体器官移植……

从那时开始，围绕着黄筱薇的便是混乱的血流、空虚的嚎哭与黑暗的死亡。黄筱薇看到无数人死在手术台上，他们，不，它们很快被肢解分割，然后每一部分又被拿去进行新的实验。黄筱薇见证无数人陷入疯狂，作为人类所拥有的理智都支离破碎。一开始，黄筱薇还每日每夜的喊着姐姐姐姐，希望绫姐姐能如往常那样出现并给予她拯救，但逐渐的，她放弃了。

她明白了一件事，龙城孤儿院不过是地狱的大门。而正如但丁《神曲》之《地狱》所说过此门者，当舍弃一切希望。

她想她明白了为什么绫姐姐不怕疼痛，因为当心灵被更大的黑暗与空虚所吞噬之时，肉体的疼痛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她依然不断地喊着姐姐姐姐，但内心中的光明却早已泯灭。黄筱薇对那些令人绝望的折磨再也毫无反应，就如同傀儡一般任由那群穿着白衣的刽子手在自己身上施以折磨。

而她，因此通过了考核。没错，之前那一切折磨都不过是真正折磨的前置，只有能够从这之中幸存的“人”，才拥有继续的资格通往地狱更深处的通行证。

地狱的第二层被称为“漆黑之间”（black lodge），它既是一座秘密的活体实验室也是一座供奉混沌之神的圣殿。在其漆黑的墙壁上画着巨大的邪恶树（qliphoth），并标识着《创世纪》中的第二句话“大地混沌（toho）虚无（boho），深渊黑暗（chasek）”

terra autem erat inanisvacuatenebrae super faciem abyssi et。

在这里工作的人自称为“黑光圣殿（order temple lvx nigra）”的黑光骑士（templar）。黑光圣殿会是一个由黑魔法师与疯狂科学家们构成的信仰混沌之神“外侧之暗”（outer darkness）的教派。他们认为外侧之暗释释放出了三重黑光，分别演化为邪恶树的三重帷幕代表混沌的“无光神冠”（qemetiel）、代表虚无的“无神空虚”（beliaal）和代表黑暗的“无常命运”（aathiel）。

而按照他们的看法，这三种力量分别源于混沌之神本身的千万化身、众生万物之独一的堕落之子与尚未降临的绯红之主。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三种力量植入人体，创造出符合他们条件的“黑暗之子”，而为了实现这邪恶至极的目的，沦为实验动物的少年少女们就连灵魂与精神都被玩弄。

黄筱薇永远无法忘记自己被注入绯红眷族的腥红污血，娇小的身体一点一点硬化，变得如尸体般苍白，而绯红之主那关于混乱与毁灭的恐怖呓语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回响，将她折磨的几近疯狂。那脑内的呓语侵蚀着黄筱薇本已崩溃的精神，不断宣扬、扩张着少女的憎恶与仇恨，逐渐的，少女开始憎恨那个抛弃了自己、害的自己沦为这般田地的“姐姐”。

然后，那柄银色的魔窟剑刺穿了她的心脏，将她转化为亡灵，而她只能忍受钻入灵魂的痛苦与冰冷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体一点点枯萎，最后化作彻底的虚无空幻。霎时间，一切的光明、温情与满足都弃她而去，折磨着她的唯有黑暗、冰冷与虚无。她开始疯狂的渴望占有自己所没有的一切，她曾经对“姐姐”的爱意被这无尽的饥渴所取代，化作了对占有、支配与欢愉的疯狂渴求。

最后，她的灵魂被注入到新的躯体之中。它是将混沌之神与人类诞下的“月之嗣子”（moonchild）们杀害后收集不同的器官与血肉再以炼金术或是生化技术重新创造的混沌之躯。灵魂被注入其中的少女就如同陷入了绝望的泥泞深渊，她的灵魂不断被这深渊撕扯，因疯狂而生的恨与因渴求而生的爱亦在这混沌的坩埚中融合为一，爱与恨化作了混沌的一体。

她爱着，比任何事物都更爱着给自己温暖的姐姐，想要拥有她、统治她、与她共享爱之法悦。

她恨着，比任何事物都更恨着弃自己而去的姐姐，想要折磨她、凌虐她、与她共享憎之殇恸。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她作为成功的试验品而被送给了红龙会黑光圣殿的合作组织，成为了红龙会的“红花棍”、“腥红鬼影”，无时不刻都在杀戮中度过。而伴随着无尽的杀戮，她内心的空虚与狂气也逐渐如裂痕般扩张。

随着这份犹如表里般统一的疯狂爱憎甚至不断加深，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若是遇上比自己大上一些的女性，便会吞噬她们的血液，将她们初拥为自己的傀儡，给予自己虚伪的温暖与慰藉、赐予自己赝造的狂喜与欢愉、满足自己空洞的渴求与愿望。最后，她会彻底的以无底的恨意令她们绝望、崩坏、毁灭。

……

而此时此刻，她便是如此对待的小早川响花。她要将小早川响花变成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奴隶，用她的拥抱来温暖自己冰冷的精神、用她的亲吻了满足自己空虚的灵魂，用她的身躯来满足自己饥渴的情欲，直到她被彻底玩坏为止。

但就在她要将自己的血液注入小早川响花的脖颈之时，小早川响花的眼中却突然爆发了刺眼的金色闪光！

“呜……！”黄筱薇连忙想伸手来遮挡这对自己来说宛如天敌般的光芒，但她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她的身体浑身上下都失去了控制，变得又痒又麻。而还没等她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意识便被彻骨的痛苦所遮蔽，这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啊！”

“轰！”突然，无数道光辉从少女的体内迸射而出，伴随着一声剧烈的轰鸣，黄筱薇的身体便从内部膨胀、爆炸，化作了一场血与肉的狂雨。而在爆发之前，她只来得及轻轻地喊一声：“姐姐……”

沐浴在血肉之雨中的小早川响花则无声的站了起来，叹了口气。她抿了抿嘴，独自喃喃道：“作为吸血种，你不该吸一个能在血液中混入月桂的人的血……”

她在被黄筱薇扑倒前以仅存的意识令能放射太阳光的月桂花的花粉寄生在了自己的血液中！

而且，她的血液中还混合着星之彩，趁着黄筱薇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反向汲取着黄筱薇体内的生命力，这才让小早川响花能够撑过来。而现在，她的气色已经恢复了许多。她本能的用操纵植物的能力为自己造了一套与之前一样的夹克与短裙，但又想到自己的内衣已经被黄筱薇扯烂，就连忙又将裙子加长了一点，以防止被人发现现在自己是“真空”。

而站在血泊之中，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想到自己刚才在被魅惑时的所作所为，她的身体就不禁微微颤抖，脸上因过于羞耻而浮现病态的嫣红自己差点就要被玷污了！

不过好在她心理强度够硬，在顷刻的低沉与怅然若失之后便迅速捡起了由黄筱薇所持有的那颗克洛诺石英，然后赶忙走了出去。她不认为红龙会就这样善罢甘休，黄筱薇至少还有一名同伴。小早川响花可不想连续和这样的怪物打两次，先不说下次自己可能就没办法如此轻易的反杀了，就单说如果自己还要被这么欺辱一次，那她可受不了。

她打算把这颗石英交给梁卿绫，让联合帝国自己来处置。

……

就在小早川响花离开之后，满地的血液与肉块突然蠕动起来，似乎要重聚成型。

“姐姐。”

【名词注释】

黑光圣殿：原a的是1995年成立于挪威的邪教组织“templeblack light”，这一组织以泰勒玛主义为基础，认为拥有数不清的时间维度与空间维度的“混沌”是比宇宙更大的概念，崇拜混沌降下的“黑光”，认为应以黑光取代人体中的白光。在1997年犯下了多起血祭教团成员的案件。在本书中则混入了“圣殿骑士”与“黑色守望”的意象（跑）

黑暗帷幕：与卡巴拉生命树的虚空、无限、无限光相对应，邪恶树的三重帷幕是混沌（无形）、虚无和黑暗。分别对应《圣经》中上帝造物前的三种状态。在黑光圣殿的信仰中，这是混沌=外侧之暗释放的三道黑光。

漆黑之间：在亚雷斯塔的小说《月之子》中，是white lodge的反面，是抹黑的黄金黎明，由道格拉斯（原型为马瑟斯）领导。而在肯尼斯格兰特的书中，“黑色圣域”是“圣白兄弟会”（great white brotherhood）的反面。圣白兄弟会是神智学与新纪元的概念，由秘密酋长（secret cheif）组成，在部分体系中圣白兄弟会等同于代表七光（seven ray）的七位大师。

这里将black lodge和black light的意象混合，用来代表七光反面的“黑光”。

月之嗣子：亚雷斯塔克劳利小说《月之子》曾描述的魔法仪式，被火箭专家杰克帕森斯称为“巴巴隆仪式”（babalon work），目的是将宇宙和高次元的灵魂送至腥红之女的子宫，令其诞下伟大的子嗣。在这里指的是奈亚拉托提普与人类女性生下的“百万恩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