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梦奇谭第五十七章 魔法，解开了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现象都不应该是孤立的，而是由因果关系贯穿连续的，是事物由初始状态不断变化的结果。虽然这之中肯定会有“随机性”或是“量变引起质变”的要素导致还原主义在现有条件下是不完善的。但是，无论怎么说，只要尚还处于物质界，那就不应该出现孤立的“结果”这种不合逻辑的事情。

除非

除非超越了“因果律”的束缚，达到了“形而上”的层次！

但是，这个层次在爱米莉的知识中，即使纵观整个宇宙，也没有一个文明能凭借单纯的科学做到这点。这种力量属于那些由宇宙自身的性质和法则化身的不可名状之物处于“外侧”的众神们。

而非神的“凡人”想要做到，要么就是与神灵融为一体成为神灵力量的容器，要么就是通过魔法而与某种宇宙观（cosmology）融合从而得以借用宇宙之力。

魔法的本质便是法则的编织与利用，在低阶时，魔法师们主要是利用既存的理论、宗教、神话中由他人编织完成的法则，与研究科学理论然后以理论为基础制造机械没有本质的区别。但高层次的魔法师，则能肆意的歪曲既定的法则乃至创造崭新的法则。甚至最终能编织出相当于一个宇宙的终极理论的宇宙模型（cosmology）。

而只要做到这一点，魔法师们就会感受到自身的灵魂本质与其构筑的宇宙有了微妙而紧密的联系。在第三术式中，这被视为“蔷薇十字”级别的最高点“豁免达人”（adeptus exemptus）。他们只差一点就能超脱这个宇宙的法则的束缚，因此，在“银星会”的理论中，这一级别被等同于大乘佛教中的菩萨果位。借助与其他宇宙间微妙的联系，他们能够短暂的超越寻常的因果律。

而比“豁免达人”更进一步者，在“银星会”和现代的神秘学中被称为“深渊之子”（babyabyss），在“豁免达人”的尽头，他们会开始与自身的“宇宙”融合，逐渐舍弃自身物质性的一面而转变为宇宙本身的概念，从而逐渐彻底超脱出单一宇宙的法则与因果。但即使是在这因为“神灾”而发生了某种异变的地球上，能达到这个地步的也至少是“教皇”、“皇帝”和“神话织者”！

比如现任的教皇勒梅特，就通过“大爆炸创世纪”理论的提出而与“原初奇点”和“创世纪”的概念深深联系在了一起，只要没有莫名恐怖的存在让宇宙以另一种形式诞生而把“大爆炸”的概念彻底抹除，或是用特殊的手段“斩断”两者的联系，那么教皇勒梅特就永远不会彻底消亡，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事象的积累而逐渐概念化，最终真正的化身为宇宙观本身，成为超越因果逻辑的真正神灵。

呃……不对，作为唯一神的教徒，他怎么也不能妄自称神。即使教皇大喊一声“我不做教徒了！主！”，由于他所代表的概念和“创世纪”深深地结合在一起，在叛教的同时也就等同于与这一概念之间联系的断绝。所以他顶多也就达到“创世纪成肉身”的级别，令《圣经》开端的那句“要有光”实质上等同于“要有勒梅特”。但这与作为圣道（logos）受肉降临人世以死救赎人类的“圣子”都还有着极大地差距。

而且，这也不是说他们现在就“宇宙无敌”了，至少在目前的状况下，他们能用于干涉物理世界的力量很少，是无法与伊斯之伟大种族所见过的一些宇宙高级文明相比较的。

不过，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诡异了。即使是那些被称为“旧日支配者”的，由不可名状之神们自己创造、生产、孕育的后代也就相当于天生的“深渊之子”，地球上凭什么能在短短几十年内涌现出数位？

这个问题就连“伊斯之王”也只能归咎于是“绯红神灾”令宇宙结构产生了某种深远的变化。至于这种变化具体是什么，又是宇宙中哪位存在的手笔，那位存在又有什么目的，那就连“伊斯之王”也无法知晓了。

而玛丽安明显没有达到这个层次。不过，爱米莉并没有感到惊愕或是恐惧，也没有大喊着“这不可能！”，既然事实如此，那就不应该去疯狂的质疑、否定，而是多思考一下“为什么”难道是借用了巴伐利亚光照会的三贤人乃至首领的力量？

光照会的“贤人”（mage）对应的就是第三术式的“豁免达人”。比如三贤人中的“黄金贤者”卡里奥斯特罗，其所代表的宇宙概念便是其通过《三重伟大之书》将自己与炼金术、占星术与通神术之神“赫尔墨斯特里斯墨吉斯托斯（hermes trismegistus）”联系起来，因而有了“宙光之王”、“噬界之蛇”、“原初太一”、“永劫炼金师”等等尊名。

……

想到可能涉及到一位这样级别的存在，爱米莉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而是抓紧机会，朝着玛丽安率先使用了魔法，念出了天使语言的咒文：“天使术式死之律法（ohorela teloch）！”

瞬间，从爱米莉的“魔杖”上便涌动出一股漆黑的魔力，仿佛代表着死亡、代表着审判的意味，朝着玛丽安袭去。然而，玛丽安却丝毫没有慌张，反而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便大声喊道：“没用！没用！没用！符文代码复活（eihwaz）！”

果不其然，随着玛丽安手中再次闪烁符文光芒，由爱米莉释放的冲击便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复活”的结果面前，死亡的审判毫无意义。但是，这本来就不是爱米莉的目的趁着玛丽安的反应时间，爱米莉却早已按下了德马里尼时钟的按钮，在收束的时间下一步便闪现到了玛丽安的身边。她这一回没有再使用魔法，而是直接将缠绕着天使之力的“魔杖”朝着玛丽安迅速打来！

声东击西！

“哈？你疯了吗？这种操纵时空速度的小把戏可没用！”在玛丽安看来，爱米莉的时间术式固然强大，但在真正的魔法对阵中，只有概念和法则的对抗才是第一位的，而她连续失败这么多次都没明白这个道理，毫无疑问是得了失心疯。因此她思维一动，随即便再次露出嘲弄的狞笑，仿佛有了一个狠狠把对方踩在脚下羞辱的“好点子”：“符文代码停滞（isa）！”

她再次在一瞬间便再次使用了一个卢恩符文，这个符文的名字是“冰”而象征是“停滞”，是一个能够冻结时光的符文。想都不用想，这一魔法也必将如同之前的所有魔法一般直接作用在爱米莉的身上，因此明明还未看到结果，玛丽安便已经狂喜起来，喊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轰！”

玛丽安话音未落，便看见爱米莉竟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迹象，而是依旧在既定的轨道上，一拳朝着玛丽安的面门袭来！

“啊！”甚至来不及惊愕，玛丽安便被击中，她直直的被爱米莉这包裹着天使之力的一拳击飞，如同被火车撞飞一般血溅数十米！

直到好一会儿后，她才再度支撑起自己血流不止的身躯重新站了起来，从刚才到现在为止第一次真正的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叫：“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

望着她那张被自己打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脸，爱米莉却只是冷冷的说道：“我只是跳跃了时间而已。”

魔法，解开了。

“你之所以能造成‘结果’，是借用了卡里奥斯特罗作为‘宙光之王’与‘原初太一’的权能。”原本只是有些怀疑的爱米莉，如今则做出了肯定的结论。虽然爱米莉并非是秘法师，更不是炼金术师，但是由于卡里奥斯特罗即使是在人类历史中也非常出名，所以其著作内容早就被记录在了纳克特城的大图书馆中。

在卡里奥斯特罗的《三重伟大之书》中，时间不过是凡人所产生的一种错觉，一切的真实不虚则皆源于宇宙的根源、原初的“太一”。而“太一”在炼金术中就代表着“无限”、“宇宙”、“神”也就是赫尔墨斯特里斯墨吉斯特斯。因此，通过某种方式将自身转变为赫尔墨斯之化身的卡里奥斯特罗便拥有了干涉宇宙根源、直接书写事象的能力。

打个比方，在卡里奥斯特罗看来，整个宇宙就是一本书籍，而他则是作者的化身，拥有一定书写“剧情”和“设定”的能力。而作为作者，他自然不需要遵守所谓的逻辑和因果律，而是可以乱编、胡说甚至写满疯人呓语，让结果凭空出现、让命运混乱不堪、让时间支离破碎。而只要他“下笔”，那么结果就已经注定，无论爱米莉如何停止、加速、回溯，都无法阻止既定结果的发生。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从书中消失。

“所以我只需要在你使用能力的瞬间将自己跳跃到哪怕几个普朗克时间之后，我对于你来说便等同于消失，因此你无论以怎样的魔法都无法对我造成影响。”爱米莉缓缓说道。

无论作者多么恶意，他也没有办法去干涉一个不存在于书中的人。当然，这也仰赖于敌人“事象改写”的能力还很有限，无法彻底的从“时间幻觉”中超脱，从而改写过去与未来的事象或者说，她只能改写书籍的“这一页”而无法干涉之前或之后的其他书页卡里奥斯特罗本人或许做得到，但玛丽安肯定不行！

“原来如此……但是这样的话，你也没办法使用魔法了吧！”玛丽安顿时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紧接着便再度露出狰狞的冷笑。魔法咏唱需要持续不断地在脑内构筑法则，而“时间跳跃”则一定会打断这一进程。所以，爱米莉虽然用这一方法可以无效化她的魔法，但爱米莉自己也同样无法使用任何魔法，刚才之所以是以附加了天使之力的拳头而不是魔法也正是这个原因。

理所当然的，“时间加速”、“时间收束”、“时间停滞”等效果也无法与此叠加。

“近战对我有利。”爱米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回答道。从刚才的一击就可以看出，在近战上她占有绝对的优势。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们两个女孩子像两个男人一样来一场肉体上的胜负？”玛丽安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然后又在瞬间变得厌恶而扭曲：“这可真是一件令人讨厌，毫无美感的事情！”

“我无所”爱米莉依然平静的说道。不如说，她根本不理解为什么战斗的方式会和美学联系起来。但她话音未落，便看到玛丽安再次露出了狂喜般的狰狞，发出了疯癫的哄笑：“哈哈哈哈哈……！你想说‘我无所谓’？此言差矣！‘卡里奥斯特罗方程式’可不止这一种使用方法！”

【名词注释】

赫尔墨斯特里斯墨吉斯托斯（hermes trismegistus）：赫尔墨斯主义中的三重伟大之神。在古希腊、古埃及就有着崇拜其的秘密教团，而以八世纪的《翠玉录》为基础，对炼金术和神秘学的发展推动更为强大。在本书中，其拥有作为自然神的一面、拥有作为概念神的一面，也同时象征着第三术式黄金炼成的终极目标之一。

死之律法（ohorela teloch）：以诺语，ohorela意为“法律”，teloch等同于英语中的“of death”。

eihwaz：卢恩符文之一，名为橡树，象征复活。

isa：卢恩符文之一，名为冰，象征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