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长河第四十二章秉公心杨炳南仗义疏财纵私欲萧逸文弃旧揽新(2)
上午归家吃饭，老杨问月娥道：“咱啥时候款待一下学校的教师？”
月娥却疑惑地说：“我听说咱街上的规矩是烧素纸当时要吃饭的，不吃的也不再候，那样不吉利的！”
老杨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仍坚持道：“虽然规矩是这样的，但那是可以破的。我记得前年崔锋母亲去世，众人行了礼，他专门又请大家坐坐，事后人们都说办得好。咱街上这规矩不叫规矩，说不好听那是不讲道理，人家备了礼来的，怎么连顿饭都不款待呢？我看咱不能这样，别太省事儿，让人家戳脊梁沟子！”
月娥不大高兴地说：“钱花多少不在乎，还不是图个吉利？人都这么说了，你还要去招待，以后出了啥事的可不能怪我！”
“你放心！为这事出不了啥事儿！那纯粹是街上的人图省事儿立的孬规矩。咱不能这样，单位那么大，说啥的没有？咱还能缺那几个钱不成？”
月娥细想，是呀，平时为人决不能在供事上让外人说东道西……她痛快地说道：“你看着办吧！那是你单位的事！”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在老王饭店预定三四桌酒席，时间就在明天晚上。
午饭过后，老杨骑车赶到老王饭店，把这事给定下来。他便赶到学校找孟庆贺。孟庆贺正光着上身睡午觉，听到推门声连忙起来开门，一见是他，忙让进屋内问道：“啥事呀？”
老杨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一遍。孟庆贺笑道：“你老杨太多想了！大家谁不知道街上的规矩是烧素纸当时不吃饭过后不补，你就不要客气了！”
老杨坚持道：“大家看得起我，我心总是不安。终究事也过去了，咱也不缺这几个钱！”
孟庆贺懂他意思，不再说别的，客气地说：“好，好，下午开例会我在会上通报一下，你把时间和地点讲清楚就行了！”
老杨便说：“明天晚上，老王饭店！”
蔡湖中学的例会一般都由萧逸文主持。五一过后的第一个例会自然还得由他来主持，但谁也没想到蔡凤龙会来参加的，而且还把教办室里的一帮大小官员都带来了。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惊呆地注视着主席台上的动静。牛子武小声笑道：“莫非校长要和齐萍离婚，事儿捅大了，蔡凤龙要来处理他？”
孙世云掐灭手中的烟，正色道：“胡说？离婚是个人自由。与教办室有啥关系？”
何九丰意犹未尽地叹道：“蔡凤龙来了，肯定与人事调整有关！”
老杨摸不清啥事儿，暗自猜测，难道校长与齐萍真闹翻了？那天萧逸文到他家去慰问，他没敢打听这事儿。那蔡凤龙很少到学校里来，今天怎么有空管这等闲事儿？现在说不定就是闹大了！还有，孙世云与何九丰从去年就很少参加会议，今天竟然也都到场参加，看来这个会还真有点儿不寻常！
崔锋对照花名册，一个一个地点名。点完后，萧逸文便问：“还缺人吗？”崔锋说：“还有彭伊味没来到。”
萧逸文脸色一沉道：“这个彭伊味怎么回回都迟到？”
坐在一旁的唐一一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清楚丈夫迟到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经常帮校长料理些家务惹得他生气，故意睡懒觉不来开会。现在看校长脸色阴沉，她心里也不自在，但也不便给丈夫请假。
萧逸文拿出手机，迅速地拔了号，对着手机大声喝斥道：“伊味吗？开会了咋还不来？”之后啪地合上手机，往桌上一放说：“别乱了！今天是五一过后第一个例会，大家到得都很齐。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蔡主任为我们讲话！”
一阵稀稀疏疏的掌声过后，蔡凤龙站起来向大家点点头，坐下说道：“本来五一过后大家都挺累的！不该来打扰大家，但这事儿是教育局里专门安排的，还得及时传达给大家。文件待会儿由许站长给大家宣读，我把大意说一下吧！”他讲话没啥水平，前言不搭后语的，好在大家能听得懂。据说他仅是高小毕业，民师转正后却掂不起书本上课，当时就按上级的要求办，让不能教书的他为大家跑腿服务，当个教育干事，谁想这一当上去就下不来了，却成了蔡湖乡教育界的“太上皇”！这就是现实，有能力的老老实实干活，没能力的实实在在掌权。
蔡凤龙稀里哗啦说了一阵，大部分教师也明白是咋回事了，足见他的讲话至少算是平易近人、通俗易懂的。原来是县教育局推行教育机构改革，要求各乡镇成立中心校，必须重新选举中心校长，但凡中级职称以上、曾任过学校中层领导三年以上的人都可以参加竞选。蔡凤龙还说了，他老了，要退到二线去，把岗位留给年青人，大家就不要选他了。然而大家清楚，选举中心校长虽是民主赞誉，但仍以上面提名为主，谁有本事谁去当。所以，有人虽是心里面巴望着参加选举，甚至骒跃跃欲试，但大都不报任何希望，天下还是他们的，蛋糕和牛奶也是他们的，决不会因为一个机构改革而让臭老九们当了家的。
接下来，许文发宣读了县教育局的文件，又鼓励道：“大家放心吧，这次改立中心校说明上级是真要抓教育了。任何教师，只要你的资历达到，有能力有魄力，都能去竞选，都有可能当上中心校长。会后教办室会根据每一位在职教师的具体情况和个人申请，拟定候选人名单，上报县教育局，再确定时间公开选举。”
萧逸文接着也将竞选之事重复一遍，意思是让大家相信领导，相信此次基层教育机构改革，积极参与，认真选举，把这一件关系着全乡教育的大事办好，为教育负责，为全乡人民负责。
三人没有一个提到萧逸文的家庭问题。可见孙世云说对了，离不离婚是个人自由，与领导没关系。何九丰的政治敏锐性果然了不得，这个会果真与人事安排有关。
最后，孟庆贺把老杨要款待大家的事通告一下，没人提出异议，会议就散了。
回到办公室，牛子武对老杨说：“老杨，这中心校长你也管去竞选呀！”
老杨笑着摇头道：“我哪能够格呀！咱是个小教！”原来他虽教了大半辈子中学，可因为文凭低，只取得小学教师资格，这要选的中心校长与他一辈子都无缘的。
“你小教高级，也是中级职称，咋能不行呀？”牛子武还要继续说，被老杨摆手挡住了。老杨颇有感触地说：“当中心校长能是玩的吗？该你当时，你不干都不行！你像黎元洪，躲藏到桌子正面也得去当总统。不该你当，你偏要抽死猫上树！干不了多久就要被轰下台的！今天才宣布是你的中心校长，明天就会有人治你难堪的！”
牛子武大笑道：“你老杨真胆小！要是你去竞选，我肯定选你！你明知当不上，还说这话吓唬人！吓谁呀，我又没资格当，让我干我都不干。天天见了那些领导像亲爹亲娘似的，我受不了！不如当个干蛋子教师，想上课就上课，不想上就到姜行里当差！快哉快哉！”
“对，对，你这样想就对了！人生若想最自由，决不当官去做狗！”老杨乐意地点着头，坐下来开始工作。
竞选中心校长的事儿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有几个中教一级的教师都在做着好梦，也只能是梦，是无法实现的梦。天上掉馅饼尚且不能，天上掉下个中心校长砸在自己头上更不可能。孙世云与何九丰根本不提这事儿，因为他们临近退休之年，能来参加个会议就算是支持工作了，谁还起心参与这事儿？谁有本事谁干，他们才不在意呢！
第二天晚上，老杨在老王饭店招待大家，全体教师都到，独有萧逸文没来，齐萍也没来。老杨便问孟庆贺是咋回事。孟庆贺说：“弄不清楚！校长这几天像掉了魂似的，谁都不知道他在干啥！”老杨想打个电话问一下，又怕打扰了他，便开始招呼众人吃喝。
那晚的酒菜很丰盛。老杨不想亏待大家，安排老王做好一点。大家在酒桌上很兴奋，不待老杨来敬酒，便相互窜场划起拳来。老杨看到大家如此热闹，心里略感舒服，这说明大家还是很满意他的做法的。酒足饭饱后，众人作鸟兽散。月娥与老王结帐，连酒带菜竟然花了一千五六百多元。老杨没说话，心里念叨道，乖乖，真不少！月娥望望他，脸上仿佛说，看你们学校教师馋得！
两口子回去洗了澡，坐在床边上。老杨便解释说：“不容易呀！当教师就那两个死工资，又要顾家，又要节省着给小孩上学，还要顾人情礼份，还想积攒两个，哪能天天吃肉喝酒的？过去何校长在时，学校里人手少，如果有个酒场，大家都能去凑合一顿，谁都亏不了的！现在单位大了，只有校领导能吃点喝点，一般教师一年下来也吃不到公家一顿饭。馋一些也是应该的！”
月娥歪着脖子笑道：“你呀，就会为你们单位的人开脱！你也是教师，你馋不馋，我还不看在眼里！再说，吃这些饭喝这些酒，我还能计较咋的？我洪月娥不至于这么小气吗！”
老杨看着妻子欣慰地笑道：“是，是，吃亏常在，吃亏常在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