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未生第一百九十七章 等待
介恒憋闷的很，他把车子飙到小雅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停在一棵满是落叶的梧桐树下，他想起她的笑，那么自然，又想起她挥舞着手跟自己告别时，如莲藕般白皙的手腕，胸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痛得彻骨。
他知道了，她并不喜欢自己，从她跟自己打招呼的笑容就能看出来，她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或是耍着自己玩，可是这会，他倒宁愿她是耍着自己玩的。
还有那个男的，上次在她同学家里吃饭时，他跟对方聊过，是个很出色的人，看样子还比安小雅小。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该死的，他在心里咒骂，骂自己的无知跟自以为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就算了，为什么自己要有那种错觉，简直难堪到了极点。
他拿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喂，在哪里？……我等下去你那里，化什么妆呀，跟个鬼一样。……没怎么呀，就这样说了，我等下直接去你家……”
他“嘭”地切断电话，再次砸了几下方向盘，咒骂出声：“见鬼，真他妈见鬼！”
两人回到小雅位于郊区的小窝里，宽大地厨房容纳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但因为洗地菜摆得满地都是，厨房当反而显得不那么宽敞。
已是薄暮时分，厨房的灯惨淡地红着，小雅弯腰切着辣椒丝，平儿十几年如一日的，只负责洗青菜，还时不时停下，专心跟小雅聊会天。
“你听明白了吧，那时在那边，你电话又打不通，他着实帮了我很大的忙，这会子，派我去海外，你说我能不答应？”
小雅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可能会走的事说了出来，至于许平怎么想，那是他自己的事，若是他挽留，自己也未必不纠结。
“这也不用过分担心！”
许平向来是波澜不惊的，他仔细观察着葱的形状，平静回道。
一想就知道，她那个上司这是以退为进，先给她点甜头吃，然后再恩威并施，让她为自己卖命，估计也是瞅准了小雅很需要这份工作，但今天知道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心里估计也放弃了，小雅在这边有了依靠，如果干得不好，不干就是了，犯不着任人牵着鼻子走。
“你就放心吧，他现在比你还急呢！”许平净了净手，又道：“况且，去海外任职，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批准的，这不还没签字么，你不必惊慌。”
“我就是有点想不通！”小雅往前凑了凑，皱眉道：“你想啊，上次犯个那么大的错，都不知损失了多少钱，公司有能力的前辈不是没有，他还提拔我，不是很不符合逻辑么？”
许平笑，小雅虽然迷糊了点，但有一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她那个上司那么精明，也真难为她了，居然还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他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低语道：“小雅如果那张人事调令真的批准了，你会同意去国外吗？”
小雅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她一直认为，自己在他心里并不被看重，或者说，他根本不管她去还是不去。
想了想，她道：“你希望我去吗？”
平儿松开她，掰正她的身子，两人四目相对：“我尊重你的选择，若你去，我支持，若你不去，我也支持！”
这个回答让小雅心里一凉，言外之意，就是说，你爱怎样就怎样么？
她抽出被握住的手，没好气地道：“那万一我去了，我们之间你打算怎么处理？”
许平知她是误会自己了，忙抓回她抽出去的手，重新握住：“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雅，我现在还没结婚的打算，但也不想束缚住你，去海外任职，对你来讲，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我始终认为，婚姻不是女人的唯一。”
“我并没有要求你现在就娶我，但你的态度让我寒心，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我的去留。”
小雅是有那埋怨的，有话也憋不住，你想想，现在不说，啥时候说？
她偏过头，不看他，眼里泛着泪花。
许平有点愧疚，将她强行揽进怀里，磨蹭着她的耳鬓，喃喃低语道：“小雅，婚姻不是儿戏，我确定自己是喜欢你的，而我在什么都没有给你的前提下，还让你为我放弃工作，我不是太自私了吗？若你愿意为我留下来，也是可以的，我也感动，但我还是希望你去，你到这个岁数还不结婚，不就是还有一份引以为傲的工作吗？如果连这个都失去了，你将来会后悔的，至于我们，如果晚个几年结婚，就有问题的话，只说明我们不够爱对方！”
他鲜有这样动情的时候，小雅被他这样一说，气消了大半，轻轻回搂着他，脸贴在他的胸口，闷闷地道：“对不起，你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到，我去不知道，还冲你发脾气，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这事，可是许平，我很怕，万一我走了，你也会离我渐行渐远！”
她说的是实话，可许平并不那样认为，他确定自己，如果爱一个人，他会爱对方但死，爱茉莉爱了那么多年，他都坚持下来了，如果小雅也爱他，他觉得自己是能等下去的。
“你如果了解过去的我，就会相信，我们不会渐行渐远，小雅，别太悲观了。”
“我想了解你，可你总把我挡在门外！”
从他怀里仰起脸，她定定望住他。
许平一阵内疚，再次搂回她，搂得那么紧，胸口像是被什么冲了一下，呼吸不过来，贴着她的耳蜗道：“小雅，我爱你，请相信我！”
他的声音在颤抖，身体在颤抖，就连呼吸也是颤抖的，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无助，她受不了他这样，仰起脸，与他四目相对，闭上眼，慢慢靠近他。
两人在厨房里缠，绵地吻了好久，知道电话铃声响起，才把他们分开。
“是你的手机铃声，去接吧！”
小雅绯红着脸瞟了瞟他，指了指客厅。
许平笑，转身去了客厅。
电话是家里打来的，他走到阳台接听，脸色不太好，忙返回客厅，拿上车钥匙：“小雅，我家里出了点事，先回去了，饭改天再吃。”
她追出来：“出什么事了？”
“我父亲出了点意外，我得赶紧赶去医院！”
说话间，许平已经拉开门把手，小雅忙拉住他：“一起去！”
他看了看她，良久，点点头。
方木这几天去外地出差，回到家里休息，就在刚才，突然晕倒在客厅的地板，接到江南的电话时，许平什么也听不清楚，母亲一直在哭，是妹妹接的电话。
一路飞车，赶到医院时，人还在抢救中，弟弟去外地上大学了，家里只有刚上初中的妹妹在，他到达时，母女两紧挨着坐在塑料椅子上。
小雅安静地跟在身后，并未多言。
“妈，怎么样了？”
许平蹲在江南的跟前，忙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
江南这才抬起一张憔悴的脸，木然道：“平儿，你方叔叔他……突然晕倒了！”
小雅这是第二次见江南，不得不说，确实是个美人，虽然年过五十，气质依旧。
她又想起，自己跟许平已经离世的姐姐长得极像，不禁有点后悔，自己那么唐突地跟了来。
“姐姐好！”方桐见到一旁默默站着的小雅，礼貌地问好。
小雅微微笑，心想，这小姑娘长得真标志，礼貌回道：“你好，小妹妹！”
江南些才发现，旁边还多了个人，忙站起身，看清楚小雅那张脸时，也是瞠目结舌，伸出手比划着，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她是？”
许平与小雅对视一眼，忙将小雅拉到自己跟前，郑重地介绍道：“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她叫安小雅，上次在我们家，你见过的，一直想把她带来给你见一见的，很抱歉，这么晚才让你知道。”
江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雅，伸手抓住她的手，喃喃低语道：“跟我的茉莉长得真像，孩子，你多大了？”
小雅虽然尴尬，但也没抽出手，只笑道：“三十二岁了，阿姨，您好！”
江南，抹了抹泪水：“好，好，上次本来想脸你来着，突然去了外地，后来一忙，就给搞忘记了，没想到，你跟平儿说……”
“妈，这个事咱们过后再说，你先跟我说说，方叔叔的情况吧！”
许平忙握住江南的手，岔开话题，江南的注意力也完全被转移。
一直到方木从手术室推出来之前，小雅都安静地立在一边，从头到尾，许平没有再多跟她说什么，始终紧紧握住江南的手。
小雅在一旁看得动容，许平是和孝顺的儿子，现在的年轻人，少有这样的，就连她自己，都做不到这样，平常都是父母主动给她打电话。
再看看旁边的小姑娘，从许平赶到医院后，就始终抓着许平的手。
这是一个很有爱意的家庭，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家都彼此握住对方的手，如果能嫁给这样的一个家庭，小雅失笑地想，自己一定是幸福的吧？
她突然想起许平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就不意外，也不怀疑了，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想必是处处都为人着想的，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也一定都是出自肺腑的，他说是为自己着想，那就一定是为自己着想。
她突然觉得释然了，即使将来不能走到一起，她也知足了，能认识这样一家人，也是不错的。
好人有好报，方木的手术很成功，被转入普通病房，一家人都放了心。
小雅陪着一起呆到傍晚六点，跟许平的妹妹还有妈妈有说有笑，江南一直抓着她的手问东问西，比如小学在哪里读的拉，上的是怎样的大学拉，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拉，看她的眼神也是充满爱意的。
小雅知道，这位母亲，怕是还是把她当作了已经逝去的女儿吧，但有一点，又让小雅安心，知道她跟与平交往，仍然没有反对，这点倒是让她意外，她可一直为自己的年龄烦恼着呢！
要起身时，江南再爱紧握祝小雅的手：“有时间开家里吃饭，你现在是平儿的女朋友了，我并不是因为你跟我死去的女儿长得像才说这些话，若你不介意，以后可以常来我们家，我很开心，平儿能谈恋爱。”
小雅一阵感动，使劲点头。
许平送小雅到楼下打车，两人并肩而行：“很抱歉，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不能送你回去了。”
他握住她的手。
“没事，先处理好家里的事要紧，倒是你，没吃多少东西，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她还是担心他，看到他那样紧张自己的家人，也很替他焦心。
“不用了，我等下要送妹妹回家，今晚得在家里陪她，不去你那里了，家里有吃的！”
“嗯！”
小雅点点头。
平儿像走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我妈妈好像不反对我们交往的事，谢谢你今天陪我回来，我妈妈见到你很开心。”
小雅笑：“哟，这么孝顺，万一你妈让你马上娶了我，你也会照做？”
平儿笑：“她才不会，她不是说了嘛，让你有空常去我家，跟她相处久了，你也会喜欢她的！”
“看出来了，你妈妈是个美人，你继父也很帅，看到你们一家人，会让人觉得温暖。”
“对，我很喜欢我们家的家庭氛围，小雅，有些故事，我会慢慢说给你听，你能等我吗？”
她轻轻拥住他，无比真诚地道：“能，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他们相视一笑，在路边告别，小雅跳上公交车，隔着玻璃朝他挥手。
车子离去，将他甩在身后。
车厢里只有她跟一个老人，走廊里也是空空的，耳边流淌的是蔡健雅低沉的嗓音，有点忧伤，有点治愈。
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许平做梦时，脱口而出叫出的那个名字，好像也叫茉莉。
那是他的姐姐，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故事？
是这个故事让许平一直不肯结婚吗？
脑海里闪过某部电视据的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