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长河第五十五章患得失杨炳南喜忧难定担毁誉萧逸文醉梦不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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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一瓶啤酒，老杨身心俱爽。他夹着小菜吃了一会儿，忽然手机响起，取出来一看是孟庆贺打来的，他连忙接听。孟庆贺说，他已向邻镇的杨新中学打听过了，人家学生考得更好，六百分以上的有一百五六十人，而且他们还有八人考七百多分。老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便追问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还有假！我一个同学今晚就是亲自查的分数。他们六百七以上有近五十人哪！”孟庆贺不安地说，话语中流露几分危机。

老杨猛然从陶醉中醒来，难道说是空欢喜一场？不可能，不可能，这肯定是杨新中学开了个国际玩笑。这个杨新中学呀，他们历来最善于搞阴谋脆计，整天和我们蔡湖中学争生源，打口水仗，他老杨算是看透了他们的。

挂掉电话，老杨再也喝不下酒。结束完这场自娱自乐的酒宴，他晕晕乎乎地向屋中走去，任月娥去把碗筷收拾干净。

这一夜，老杨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搞不明白，今年中考分数竟然如此之高！上些年中考是先录中专后录高中，中专分数线也仅是六百分左右，只要跨五百分就能高中。后来中专不再分配工作，学生争着上高中，高中分数才渐渐提高到五百多分。时至今日，想不到竟达到六七百分。是学生的成绩提高了，还是中考题目过于简单？老杨很是怀疑，难道中考分数也像GDP那样与日俱增、逐年提高？尤其是近三年来，一年比一年高。然而平时测试学生们的成绩依然是平平常常，难道是学生中考时都有了神灵，发挥到了极致？他百思不得其解。老杨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其实但凡参加过中考阅卷的人都知道，这么高的考分是与阅卷教师的宽松和疏漏有着直接关系的。

直到半夜，老杨才昏昏然睡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急忙赶到学校，找到孟庆贺、崔锋和刘长海三人，得知萧逸文与许文发去县里参加召生会议去了。他们四人坐在会议室里谈论中考分数的上涨，他们认为，一是考生太多，优秀生也便增加了许多；二是考题容易，学生只要留心去做，分数自然就上去了；三是阅卷宽松，学生在主观题目上只要答个八九不离十就能得分。

叙了一上午，四人始终估摸不到泉安一中的分数线会是多少。这个敏感的话题也许会给他们带来无限希望，但也可能是更大的不幸。事实上，他们无法回避这个事实，但他们不愿意在事实面前承认他们的失望。最后孟庆贺总结道：“咱们说的都不作数。一切都要等到正式通知再说，所有猜测都是废话。！”

此后两天，蔡湖街面上不少人都在议论蔡湖中学今年考得不错，颇有夸赞之意；但不久这种夸赞便被蔡政和抹杀了，他说其他学校考得更好，他那在杨新中学上学的外甥范宗元考了75分，是全县的中考状元。这消息引起极大轰动，蔡政敏喝醉了酒在街上开着车痛骂蔡湖中学的教师不好好教学，只知道打麻将喝烂酒；萧逸文他妈的更不是好东西，只知道搞钱搞女人。何九丰在街上与人笑谈，一听蔡政敏这样作践蔡湖中学，心中还是不好受，便私下言道：“老五这话是骂谁呀？他女儿女婿都在中学工作，怎么一点都不考虑考虑就骂呀！”还有人预言蔡湖中学算完蛋了，好教师一个个都调走了，有孩子也不能送给蔡湖中学培养了，那简直是误人子弟！这话传到老杨耳中，他顿感万念俱灰，仿佛人家骂的不是萧逸文，却是对他老杨的否定。他便一人呆在家中，不愿到街上走动。他生怕街坊四邻向他打听考学的事分外难堪。

但难堪是永远回避不了的。泉安一中分数线最终划定，是六百六十四，蔡湖中学只能考上三个学生，复习班两人，崔锋班一人。这天老杨接到通知，下午要开建档会。他一吃过午饭就顶着烈日来到学校，几人都在会议室里随便坐着，破旧的风扇在吱吱地转着，却无一点凉气。刘长海一脸阴沉，因为他班里光头，一个没考上。

老杨便问：“学生都通知了吗？”

“还没呢！等萧校长回来再讲，因为考上二中的学生也要建档，到时候一并通知就行！”孟庆贺回答道，扭头问崔锋：“崔主任，看来颍水一中我们是没指望了！”

崔锋苦笑着说：“得，赖好能考上一个就不错了。哪还想那个呀？”

刘长海哭笑不得地说：“别提了，咱自认不行得了。待会萧校长回来非批评我不可！”

“挨批就挨批吧！”孟庆贺不无感慨地说，“反正咱不能算最差。我听说边远的陶庙几个乡镇连个定向生都考不上呢！不管怎么说，再降二十分录定向生，咱们还能考上十个八个的。萧校长应该没什么可指责的。你想想，咱收的是啥学生？那都是些瘪谷子烂芝麻的。真正优秀的学生都跑到县里读书去了，有点柿黄色的又都被杨新等学校给抢跑了。就这些瘪谷子烂稻的咱能培养成几个一中苗子，那可没少费工夫！”

老杨早听说过这种言论，便感慨地说：“的确是这样！咱们能把一颗行将歪倒的小树苗给扶直，再让它长成树木，的确要比别人付出的心血汗水多得多。”

崔锋忽然想起李云鹏“母鸡孵蛋”的理论，本想发发牢骚，收上来的尽是劣质鸡蛋，能孵出几只鸡来实属不易；那县城各学校收上来的个个都是优质鸡蛋，应该都能孵出鸡来，可是他们照样浪费了一大批优质的鸡蛋资源，统统变成了白蛋或毛蛋。唉，这才真正是教育的最大缺失最大浪费最大悲哀！然而他没有来得及说，便看到萧免文的车开进了校园。

萧逸文满身酒气。酒是在招生会上喝的，气也是在招生会上惹的。他一向自负酒量过人，而且豪气冲天，满以为此次中考能在泉安一显声名，哪知仍是一败涂地，便喝了个大醉，开车返回蔡湖准备发泄发泄胸中的怨气。

四人走出会议室，老远看到萧逸文下车走路歪歪斜斜的样子，都不敢上前。待他走进办公室，四位下属才知趣地走进来，一个个坐在那儿与之面面相觑。

萧逸文坐了良久，亦不知从哪开口，但还是得讲话，强装着心平气和地说：“今年我们的工作应该说是有失误的。唉，谁也没想到分数竟这样高。我记得去年还不到六百分。但是没办法，这说明我们努力还不够。尤其是你们三位，责任更是不容推卸。平时让你们补课弄严格些，可是你们哪一个如实记录了？前些天开补课费我就想提这事，但看在大家都没有少吃苦受累，我没说一句话。现在好了，考出这个成绩，让我萧逸文咋出去见人？”说到这，他停下来喝一口茶，又自责道：“唉，说到底，咱们的教学质量不能和人家相比呀！我以前就讲过，蔡湖中学不是我姓萧的，累死我一个人也没办法把学校整好。你们想想，你们干啥我没给钱？可是，你们哪会想到这呀！却说是我不抓教学。崔主任，我不是把教学都放给你了吗？后勤工作交给庆贺了，我不怪你，你只要做好后勤保障就行了。老杨我就不说了，你是蔡湖中学的一面旗帜，一面不倒的旗帜。可是你一个复习班才考上两人，你的工作做得如何你最清楚。更可惜的是长海，你班里连一个都考不上。我看看到最后定向生你能考几个？”

他的话刚停下，老杨站起来清清嗓子说：“校长你也别气。刚才我们几个就在谈论这事。事实上咱收这样的学生能够考成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人家考得好是因为人家底子好，我们没条件和人家比！再说了，我虽老了，但我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工作，丝毫没偷一点懒！”

孟庆贺点头称是。崔锋接过来说：“校长，你批评我们，我们都接受。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乡各小学培养的优秀毕业生都跑哪儿去了？人家做工作都做到咱们家里来了，这你不是不知道。可是咱有啥办法呢？”

刘长海站起来低着头道：“萧校长你批评的对！我那个班的确在管理上有些问题。我以后一定向老杨和崔主任学习，争取不再出现这种现象！”

萧逸文眼见大家这样自我检查，无奈地说：“好啦！今年就这样了。大家请放心吧！从今年秋天开始，我一定要用尽办法把全乡优秀小学毕业生都招到咱们这里！”

一通批评后，萧逸文告诉大家，明天开始建档，一切都由许文发具体安排。老杨最终问个明白，泉安一中果然有定向生，蔡湖还能考七人，其中复习班两人，崔锋班两人，刘长海班三人。这也算三人各得其所，并没有谁是谁非之分。

总体算来，复习班考得还算不错，但老杨仍是极不满意，因为马玲玉几个女生考得都不理想，仅能报计划外的二中。他回家后开始打电话通知学生明天到校建档，其他学生多是欣喜地同意，只有马玲玉的母亲接电话说，她女儿和别人打工走过了，建档的事就不提啦。老杨一阵失落，电话从他的手里滑下来，他慌忙拾起来放在话机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