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返回

洛阳春风客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期宿客不至
上章 目录 下章

洛阳春风客第一百八十九章 期宿客不至

敏和露白几乎是同时瘫坐在地上的。

她们都太紧张,太疲惫,疲惫得不知该先放松右腿还是左腿。

但无论如何,小高和庞故都已走了,枯瘦如竹的灰袍人停止了呼吸。

他的双眼还睁着,仿佛对那一剑仍心存疑惑,对这个世界还留有不甘。

“你居然还知道回来?”露白嗔怪道。

她责怪雾中的身影来得太迟,如果再迟些,后果可能要糟糕得多。

这句话里更多的情感当然不是责怪,而是心安,因他的出现而心安,因他的平安而心安。

雾中的人不语。他的双足落地生根,同洛阳的夜晚凝成一体,似远古时期误入松脂中,被时光打磨成琥珀的蚊子。

“你是不是还是要走?”露白问。

走与不走,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大的分别,可对于某些人而言,答案却很重要。就算那答案是多么显而易见。

“等等。”敏突然说道。

她看见了雾中人的佩剑,若隐若现,剑身的长宽却不属于她熟悉的那柄“七月”。

雾中人绝不是初新,就算“七月”被折断,他也宁可使菜刀,绝不会佩其他的剑。

夜雾开始流动。

雾里的人缓缓走入酒馆。

不同于之前来过酒馆内的任何人,他是个清瘦安静的中年人,穿着不算讲究,行走的步法怪而不异,头发随随便便地绾了个结。

他脸上没有表情,露白和敏却都失了颜色。

他自我介绍道:“子先生座下八卦使,刑天,来此有一事相问。”

敏问:“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的刑天?”

他回答:“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的刑天。”

敏问:“要问的是什么事?”

“我的同伴死在了这间酒馆里。”他说,说的时候,他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和血迹。

敏已知道他要问什么事了,他口中死在一家酒馆的同伴很可能就是死在自己剑下的那名八卦使,然而她的脸上始终波澜不惊,这是她最常用的表情,也是应对变化时最好用的表情。

“所以你当然是想问,是谁杀死了他?”敏抢先道。

“确实。”刑天说。

“我知道是谁杀死了他。”敏一字字道。

刑天好像来了兴趣,问:“是谁?”

敏盯住刑天的眼睛,道:“是一个佩着柄青铜剑的人。”

语出惊人,露白的眼角稍有起伏,很快又平静下来。她已懂得敏的意思,反正初新不在酒馆内,索性将所有事情都赖到他的身上。

这样的办法也只有敏才能想到,才能施行。

“你是他的朋友?”刑天望着敏的双眼,好像想瞧出她有没有撒谎。

敏的面容犹如铁铸,无半点变化:“我是个女人,对于女人来说,生死之间,只有自己,没有朋友。”

刑天目中竟有奇异的光芒,夸赞道:“看来你是那种最有可能成功的女人,无论做什么样的事情。”

他很佩服这样的女人。他继续问道:“那么这个佩青铜剑的人现在在哪里呢?”

敏点着头,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又摇头,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刑天。

刑天的脸上依然搜索不到任何表情。他淡淡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敏是个话很少的人,她今天的话说得已够多,可烦恼的是,她还是不得不说话:“天知,地知,我不知,你不知。”

“这个哑谜打得一点儿也不好。”刑天轻叹道。

“打得虽不好,意思你却该明了。”

意思就是,初新的下落她并不清楚,没法告知刑天。

刑天轻微地皱了皱眉头:“但是子先生的命令,我必须得完成。”

“什么命令?”露白插嘴问道。

“要么带他去见子先生,”刑天眼中难得地露出了锋锐的光,“要么杀了他。”

他旋即又补充道:“子先生求贤若渴,尤其喜欢他这样的青年才俊,他在子先生手下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子先生究竟是什么人?”露白问。

刑天的面容变得庄严而神圣,这个拥有天神名字的男人,竟表现出了对天神般的敬畏。

初新一定不会想到,洛阳城里还有这么样一号人在找他。

他忙得来不及想。

披着猩红长袍的他,重新面对着自己的恐惧。

站在他对面的人,是个影子。

达摩的影子,光的影子。

人如何捉住影子,战胜影子?

照永宁寺中那个中年僧人的说法,影子是双胞胎兄弟里暴戾残忍的那个,可初新已从另一处得到了截然不同的信息。

他将“七月”横握,缓缓抽出。

他的动作很慢,方便他思考,方便问话。他问:“你是何时发现你们之间的秘密的?”

他问的问题很怪,很难懂,红袍人却听明白了。红袍人答:“当我睡了一个很沉很沉的觉,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之后。”

初新叹道:“那你索性还不如不要醒来。”

红袍人问:“换作是你,你愿意?”

初新良久无语,终于摇头道:“我不愿意。”

“无论什么样的觉,什么样的梦,到了时候,便要醒过来,这是谁也不能阻止的。”红袍人嗓音低沉,说话像在念经文。

“你说得对,我也因你做了一场噩梦,现在同样到了该醒的时候。”再冬死去的那夜,初新双手沾满鲜血回到酒馆,浑身发冷。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钻进被窝的,只记得那种感觉。

那种落魄无助的窒息感觉。

初新的话说尽了,“七月”也被拔出了剑鞘。

“你真的能赢我?”红袍人出言道。

初新并未回答,他在等红袍人说下去。

“且不说你能不能战胜我,若是想阻止我,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功夫,”红袍人说,“无论你的剑能否刺入我的身体,他都已没法安然醒来,当他醒来时,只会发现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初新的手紧握。他发现自己确实在做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

他忽然向红袍人冲去,用一种笨拙的姿势。

他的剑招不像是刺,不像是劈,不像是拦,不像是挑,仿佛随随便便地握在手里,随随便便地跟着身体朝红袍人移动。

红袍人皱眉:“这是什么招?”他的红袍展动,笼罩着轻纱似的月光,遮蔽了初新的视线。劲风过处,让人睁不开眼。

初新的眼睛已微阖。

与此同时,他的剑也到了红袍人身前,只消往前一送,就能扎入红袍人的心口。

初新没有用太大的力量,杀死红袍人绝非他的本意,亦不是他所盘算的计划。

两根手指轻巧地搭在了“七月”的剑身处,曼妙得像是情人的抚摸。

初新记得这一招。这是杀死再冬的一招。红袍人的这两根手指好像有诡异的魔力,沾染着厄运和死亡。

他的“七月”会不会调转剑尖,刺向他自己?

他忽然松开了握剑的手,就好像是将自己最爱的东西轻易地送给了别人。

半分留恋也没有。

红袍人的手指捻着剑尖,而初新的手指却在此刻得到了解放。

他的手指点在了红袍人胸口的三处要穴上。

飘飞的红袍垂下,二人的动作恢复静止。

“点穴,真是一门奇艺。”红袍人道。他的手指仍夹着剑锋,“七月”好像封印于石头中一般。

初新负手而立,缓缓道:“被点住这三处要穴以后还能说话,你真是一个奇人。”

“认穴、打穴不过是皮毛耳,”红袍人道,“你可知点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内力。”

“当然是内力,只有内力深厚,才能使出合格的打穴功夫,才能封住对手的穴道。”红袍人道。

初新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红袍人继续说道:“相反,如果打穴者的内力和被打穴者的内力相差太多时,穴道便能被轻易冲撞开。”

说完,他已冲撞开了胸口的三处要穴,他的手已握住了“七月”的剑柄。

初新手里没有剑了,这当然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明白自己和红袍人内力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

“我好像做了件蠢事。”初新自嘲般笑了笑。

他习惯在局势不利时多笑笑,他也曾多次告诉敏这个办法。

笑不仅是迷惑对手的利器,也是自身信心的源泉。

“明白自己做了蠢事的人,往往还不算太蠢。”红袍人说。

“你呢?”初新道,“你何时能明白自己在做的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红袍人帽兜下的阴影里,有刀锋般的目光喷涌而出:“我说过,你们永远无法理解我这种人。”

黑暗的深巷里,响起了咳嗽声。

那种痨鬼独有的,呛起来便要死要活的咳嗽声。

一个极瘦削的身影默立于红袍人身后,佝偻着身体,右手握拳抵在嘴边。

“不诚兄,你倒是爱凑些奇奇怪怪的热闹。”初新微笑道。

笑的确为他带来了好运。

“你多日不来喝酒,我关在屋里实在闷得要命。”舒不诚用他那双苍老却年轻的眼睛审视着面前的两名穿红袍的人,打了个呵欠。

红袍人嘴里发出一声轻哼。

上章 目录 下章
本站推荐
跨界刑警我在末世当司机我本初唐荒野直播间去地府做大佬异侦实录我家系统与众不同每日秒杀:我对钱不感兴趣我真不是富家子弟啊从东京开始当女神
相关推荐
腹黑狂妃太凶猛这个玩家大有问题在将夜的逍遥生活你好我的冷眼萌龙客栈武林虎行全球青山如故碎梦神剑传尽余晖求仙求长生